唐才子傳 · 李季蘭
元 - 辛文房

論曰：《詩》云：“《關(guān)雎》，樂得淑女，以配君子，憂在進(jìn)賢，不淫其色。哀窈窕，思賢才，而無傷苦之心焉?！肮使旁娭?，各存六義，然終歸于正，不離乎雅。是以昔賢婦人，散情文墨，斑斑簡牘。概而論之，后來班姬傷秋扇以暫恩，謝娥詠絮雪而同素；大家《七誡》，執(zhí)者修者；蔡琰《胡笳》，聞而心折。率以明白之操，徽美之誠，欲見于悠遠(yuǎn)，寓文以宣情，含毫而見志，豈泛濫之故，使人擊節(jié)沾灑，彈指追念，良有謂焉。噫！筆墨固非女子之事，亦在用之如何耳。茍?zhí)熘商?，禮不必備，則詞為自獻(xiàn)之具，詩有妒情之作，衣服飲食，無閑凈之容，鉛華膏澤，多鮮飾之態(tài)，故不相宜矣。是播惡于眾，何《關(guān)雎》之義哉歷觀唐以雅道獎士類，而閨閣英秀，亦能熏染，錦心繡口，蕙情蘭性，足可尚矣。中間如李季蘭、魚玄機(jī)，皆躍出方外，修清凈之教，陶寫幽懷，留連光景，逍遙閑暇之功，無非云水之念，與名儒比隆，珠往瓊復(fù)。然浮艷委托之心，終不能盡，白璧微瑕，惟在此耳。薛濤流落歌舞，以靈慧獲名當(dāng)時，此亦難矣。三者既不可略，如劉媛、劉云、鮑君徽、崔仲容、道士元淳、薛缊、崔公達(dá)、張窈窕、程長文、梁瓊、廉氏、姚月華、裴羽仙、劉瑤、常浩、葛鴉兒、崔鶯鶯、譚意哥、戶部侍郎吉中孚妻張夫人、鮑參軍妻文姬、杜羔妻趙氏、張建封妾盼盼、南楚材妻薛媛等，皆能華藻，才色雙美者也?；蛲译x宮，傷寵后掖；或以從軍萬里，斷絕音耗；或祗役連年，迢遙風(fēng)水；或?yàn)殄醋悠?，或?yàn)樯倘藡D?；ㄓ甏阂?，月露秋天，玄鳥將謝，賓鴻來屆；搗錦石之流黃，織回文于緗綺，魂夢飛遠(yuǎn)，關(guān)山到難。當(dāng)此時也，濡毫命素，寫怨書懷，一語一聯(lián)，俱堪墮淚。至若間以豐麗，雜以纖秾，導(dǎo)淫奔之約，敘久曠之情，不假綠琴，但飛紅紙，中間不能免焉。尺有短而寸有長，故未欲椎埋之云爾。